他的一口气叹了又叹，每一次都是用这一口叹不完的气回应你的表白，意思是你不识好歹地表白了一次又一次。图什么呢？为了看他叹气之前的轻轻咬唇？是一个原因。你没有听过那么诚恳的戏谑，更没见过那么戏谑的诚恳。

你也没有想要更多，因为你的爱也就那么多。尤其是对闵玧其，如果是朴智旻的话你应该会爱很多很多，但那是闵玧其。他跟爱情中间可能是隔了一层玻璃，有的时候看起来是空无一物，但要去触碰就会清楚地知道存在阻碍；如果要去撞，那就是疯了或者傻了。

或者像你在夏威夷撞的落地窗，是阳光太烈了。当时的闵玧其从你身后经过，后来的你爱的闵玧其好像在玻璃窗的另一边，你想，这个比喻不够恰当：是在说闵玧其跟爱情中间隔了一层玻璃来着，怎么又成了你和闵玧其中间隔了一层呢？你怎么就把自己替换成爱情了呢？闵玧其！是不会碰爱情的！但还是会亲近你，你想，这一点上你算是赢了。

闵玧其还是会说爱你——即使不是只对你一个人。知道这一点后你眼泪也没有擦干，邋里邋遢地去骚扰田柾国三十多次，就为了知道结尾一样的短信前面的内容是不是也一样。你希望是不一样的，因为很显然你比田柾国要爱闵玧其得多；又希望是一样的，因为闵玧其应该不是因为被爱就会报答以爱的人。

或者其实你没有希望，你只是想知道，你不仅想知道是不是一样，还想知道闵玧其到底对田柾国说了什么。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知道，总之多了解一点是一点，作为不时之需的参考。什么样的不时之需呢？你也说不清了，不过没关系，你也说不清你爱闵玧其哪里，还不是爱了。

你当然清楚你最爱的是闵玧其的创作，像他的一个狂热的粉丝一样爱，又比他的狂热的粉丝更冷静地爱。你当然可以冷静啦！你看得到完整的他，你不仅听到他的作品还能听到他作品的雏形，不仅看到他创作的样子还能看到他创作不出来的样子。

有的他狂热的粉丝要说啦，其实闵玧其私下的样子也有呈现给我们看！但那是不一样的，你知道但凡呈现出来的都是经过闵玧其筛选的，闵玧其想回避镜头的时候谁也找不到他——又或者是不去找他，因为你就是这样做的，你知道他躲在哪里，你也知道他为什么躲起来所以不去找他。

你了解得实在是很多了，多到其实足够使爱变成不爱，但你还是爱闵玧其。爱得不明不白的，但冥冥之中又爱得有理有据。

只是你说不出来。你觉得闵玧其应该是说得清楚的，他可是创作家。你也天真地不识好歹地请求他为你把这种感情抽象出来，而他只把这当成又一次别出心裁的表白，回绝以诚恳又戏谑、戏谑又诚恳的——叹气。也没有省略掉叹气之前的轻轻咬唇，你想，也许这确实只是又一次别出心裁的表白。

他对你所有的回应都在镜头前，除了短信的那一次。但又不是做出来给观众看的，恰恰相反，他在镜头前给你回应是因为不能把回绝呈现给观众看。聪明的你就抓住了他的这个把柄。

你收到他的直播通知就溜进他的工作室，先敲敲门，然后输密码进去，先礼后兵。闵玧其其实知道你知道他的门锁密码，甚至他的社交账号也是同一个密码，但他也不改。闵玧其没有秘密，就像闵玧其没有爱的人一样。他的《first love》你第一次听就哭了，第一千次听也哭了，因为不同的理由。他出一首歌你就因为第一种理由哭一次，你表白一次你就因为第二种理由哭一次。闵玧其！是没有爱的！所以才没有秘密。

但你坚持更愿意把他不变的密码理解为他的温情，即使你也知道，知道他密码的不止有你。

你溜进他的镜头，说了一通无关紧要的，然后说爱他，然后要他说爱你。你知道他会说；他不会爱你，但可以说爱你，即使是限定在镜头前。

你越想越不服，越想越不服，但还是忍到他关直播之后。你不会知道他从按密码的声音就听出是你，所以他没有显得猝不及防不是因为他的情绪不会波动，而是在听你按密码的时候就波动过了。

你气冲冲地推门进来，但看到他那副表情气就散了。什么样的表情呢？大概就是隔了一层玻璃去听电视的声音，那种声音抽象成表情的表情。你的气就散了，就像他在你深夜私人器官活动时突然闯进你脑子里一样，是他勾起你的欲念、让你生气，他又打消了你的欲念、让你消气。

最后你只好用一败涂地的语气说：“哥，反正刚才都说过了，再说一次也没关系吧。”

闵玧其轻轻咬唇；你在等他的叹气。但他没有。

“金泰亨，你觉得你是谁啊？”闵玧其的声音含含糊糊的，用耳朵去听的话需要很仔细，但他有的时候像妖怪还是神明一样，把话直接送进你脑子里，“你是大明星啊金泰亨，世界级的。”你也领会了他灌进你脑子里的言下之意：如果你们是普通人，他是愿意试试的；甚至只需要如果你是普通人。

但你不是，你想，当大明星也挺好。试试又能试出什么好结果呢？闵玧其毕竟是跟爱情隔着一层玻璃的人，即使他因为被爱而对你报答以爱了，也不会使你满足。爱是不可能浅尝辄止的！你猜测，被闵玧其爱过一秒就会想被他爱一辈子。

当看见你的密友和你的另一个密友明目张胆地举止亲密，你也学会了闵玧其诚恳又戏谑、戏谑又诚恳的叹气，多好地，不是为了回绝而是认可：“是爱啊！”

但世界上也有一种爱是不向彼此靠近一步、稳定却虚浮、永远也得不到确认所以永远不面临危险的。

即使你是那么想涉险。

FIN.